文/周迪俊
1.
阿安把最后一管氯化铵放好,用玻璃盖熄灭酒精灯,
偌大的实验室只有他一个人,打算看看时间,拿出手机才发现早就没电了,他穿上外套,把实验记录放回背包,顺手把门关上。
外面好像有点冷,黑漆漆的走道只有两只野猫在狩猎,阿安觉得有点饿了,在路口拐弯向校门走去,
大概已经很晚,路边摊也只稀稀拉拉开着一两档,他走进最近的面食档,点了碗馄饨,档主是一位老婆婆,熟练的抓起一把馄饨扔进锅里,皑皑雾气一拥而上,模糊了他的眼镜。
坐下来,拿出手机插上移动充,手机开机后依然安静,他看了看时间,放回口袋里。小小的面档前摆着四五张小桌,只坐着他和对面的一对情侣,男人把馄饨吹凉了喂给女人,女人扯了一下盖在两人身上的大衣,想裹得严实一点。
阿安吃完,背起书包走回宿舍,宿友们睡得正香,他拿着盘子到走廊接了一盘热水,洗把脸,把手机关掉,换下衣服,摸黑爬上了床,
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又有点饿了,那也是,
三天吃了两顿,没有人知道。
2.
一峰坐在包厢的最外面,
“帮我切歌!” 不知道是谁点了歌又唱不下去,一峰伸手按了一下头顶旁边的切歌键,又低下了头继续看手机,
看手机无非就是开锁,看桌面,锁屏,
如果不是同桌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毕业聚会,他一定不会来这帮人切歌换伴奏,自己班的人,其实都不是很熟,“哎那个,帮我调一下麦克风音量谢谢”。
门突然打开,同桌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,一峰站了起来,想跟同桌打声招呼,同桌没看见他,直径走进了包厢的最里面,他有点尴尬,坐了回来,旁边的女生们在自拍,请他坐外面一点。
终于到自己的歌了,那是房间里只有三个人的时候点的,麦克风就在自己面前的桌上,看着没人抢麦,兴许还能唱一首歌,前奏终于播完,一峰拿起麦准备入音,画面上的歌词提示正在倒数,三,二,一,
“咳咳,大家听我说两句” 班长拿起另外一个麦,切走了歌,
“今天很高兴大家都到了,也很难才凑齐了人,希望今晚大家都玩得尽兴,现在先凑一下房费,每人30,有多的等会大家一起宵夜”
一峰放下麦克风,从大衣里掏出钱包,
拿出30块放到了桌面上,坐下,
又低下了头继续看手机。
3.
白娜下班一般都会走左边的快捷电梯,
今天太生气了,排了右边的队,因为刚刚和同事吵了一架,如果不是同事被她骂哭了现在应该还在吵。
赶到公交站,惯常坐的那一班车走了,又要再等半个小时。
白娜来了这座城市快三年多,就一直单身了三年多,追求者其实也不少,可她就是看不上,白娜觉得这里的男人小家子气,上不了台面,而且她堂堂一个网络红人,粉丝三十万,每天就有不少帅哥鲜肉排着队来阿谀献媚,犯不着委屈自己。
回到公寓已经快8点,晚饭时间都过了,就随便买了点面包填饱肚子,以前淑芳在的时候还可以叫出来一起去串个麻辣烫,现在人家都出国结婚了,麻辣烫也没再去了,
刚刚坐下来打开电视机,电话响了,是老母亲从老家打过来,
“娜娜阿,今天是你的农历生日阿,去买点好吃的给自己啊”
“哦”
她挂掉了电话,打开电脑,随手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,
美肤,滤镜,上传,添加文字,
“今天生日很快乐哦,么么哒~” 发送,然后守在电脑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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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她叫Alice,是一条鲸鱼,
鲸群之间的联络与交流是通过声波来进行,但是在其他鲸鱼眼里,Alice就像是个哑巴,因为其他鲸的频率只有15—25赫兹,而她的频率一直是错的,52赫兹。
1992年,美国海军的声纳系统在北太平洋发现了她,此后专门开设小组跟踪录音,
二十多年来,Alice就像一个隐士,孤身从太平洋穿越西北通道进入大西洋,冲破层层冰封,孤寂地在幽深里叫嚣着,没有人知道她活了多久,更没有人懂。
其实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声波是错的?
她遇到同类的时候会怎么想?
她千里迢迢跨越了半个地球是为了什么?
即使鲸的声波可以传绕半个地球,Alice还是找不到一个能接收到她声波的生物,她就这样一直唱,一直游。在那大海深处,寂寥的哀嚎与不堪的生灵之重,没有人懂,那份来于它独一无二的频率,谁说那是错的。
她叫Alice,
我所理解的孤独。